有靈性的企業家精神
這些年來，我一直關注著一件讓我很感興趣的事情——具有宗教信仰和屬靈追求的企業家是如何領導他們的企業取得巨大成功的。我相信，自己成功找到了這樣的企業家，因為他們的信仰可以把企業改變得更好，就像信仰也會改變人生一樣。信仰好像在把什么東西注入到企業當中去，我把這種東西稱之為“靈性資本”。不可知論者和非宗教徒也在使用靈性資本，但是只有具有信仰的人們才會去不斷更新它，并且通過不斷地補充靈性資本，使得更多的人受益。
近幾年來，世通公司（WorldCom）、安然公司（Enron）、阿德菲（Adelphia）、泰科（Tyco）和其他一些曾經高速發展的公司相繼破產，這些公司的破產事件立刻成為報紙、電視和法庭關注的焦點，引發了人們對于與商業倫理道德相關的、重要又不容易解決的種種問題的思考和討論。換句話說，人們想知道商業道德欠缺時所產生的后果。從發明者到投資者，從風險投資商到投資銀行家，從公司員工到經理人員，幾乎美國所有的商業界人士都意識到，必須要改善公司的治理制度，提高公司的可信度和透明度。
但是支配有德性的行為的美德源自何處？為什么這種美德對于現代經濟來說是必不可少的，而這種現代經濟又是產生我們所依賴的自由創新和經濟繁榮的基礎呢？許多人在為美德擔憂——尤其是與企業相關的美德——因為這個美德的概念正在從我們的言語里消失。如今，公眾對于企業CEO們的尊重程度達到了歷史最低水平，甚至低于律師和政治家。由于很多公司管理人員的職務犯罪行為和商業丑聞，使得人們正逐漸地對他們失去信任。人們厭惡那些公司為了實現盈利目標而采取的不擇手段的行為。
我堅信，那些唯利是圖的公司實際上是社會的寄生蟲。他們在市場上眼界狹窄并且以自我利益為驅導，所以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在破壞經濟。但是如果公司能夠致力于實現更加全面的核心使命和投入更多的靈性資本，就能夠成功地糾正錯誤，實現真正的個人和社會的進步，同時也會為企業帶來更多的利潤。人們對過去十年間發生的企業丑聞和企業欺騙行為所產生的憤怒是合乎情理的，由此強烈地引發了人們思考，商業企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商業企業應該具備何種美德，因為這種美德對于商業的目的和自由的經濟都是至關重要的。
自由經濟和屬靈生活之間必然的聯系是社會和經濟科學的一個重要的課題。1921年，現代社會學之父麥克斯·韋伯（Max Weber）開創性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The Protestant Ethic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ism）一書認為，資本主義崛起只能被解釋為新教倫理（尤其是加爾文倫理）的副產品。韋伯認為，由于新教強調個人對上帝的責任和義務，從而加強了人們遵守誠信和重視道德行為的精神。但是現在，韋伯的這一論點不再完全被人們所接受了——不是因為在資本主義和新教倫理之間沒有任何聯系，而是因為這一聯系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廣度和深度。資本主義的繁榮不是由于它與新教主義的關系，而是由于它與基本的宗教思想框架有著深刻的聯系。在一系列與此相關的出版物中，尤其以出版于1974年的《犧牲的金字塔》（Pyramids of Sacrifice）一書為代表：彼得·伯格（Peter Berger）指出，宗教價值對于建立信任和企業家精神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而信任和企業家精神是自由經濟所不可缺少的。正確地理解財富的產生，應該是一個有著深刻神學意義的靈性運用，而遠不是單純的“物質主義者”價值的表現。
伯格從新教的觀點來完成他的書，但是他的觀點得到了作為天主教神學家和哲學家的邁克爾·諾瓦克（Michael Novak）的響應。在諾瓦克《商業作為一種呼召》（Business as a calling）一書中，他描述了天主教神學傳統，不是簡單地“寬恕”商業，而是視商業作為上帝的呼招，從而有機會向上帝和人類社會履行職責。諾瓦克把市場經濟、民主和法制一起描述為全面的社會企業的基本組成部分。這三方面共同為推動個體主動性和實現每個社會成員的創造潛能提供了條件。
 
*
 
不論是高級的還是初級的社會形態，都僅存在三種可能的創造財富的模式。在第一種模式中，財富本質是神秘的，并由神靈掌管，他們只是不情愿地提供給那些為了獲得財富而施展騙術、弄虛作假的人。在第二種模式中，財富的獲得是通過部落搶奪、企業競爭或者國家的征服來實現的。在這種模式下，假定財富是一種相對固定的資源，如果一方獲得了財富，那么必定有另一方要失去相應的財富。而第三種模式，也是我非常認可的模式，認為財富可以被創造出來，并且當人們運用天賦智慧和才智的時候，財富就會被最成功地創造出來。
自由經濟是一個系統。在這個系統中，資本掌握在私人的手里，人們可以自由地去消費它、浪費它、投資它、積累它，并且分享它。在二十世紀，這樣的市場經濟贏得廣泛發展，關鍵不在于它更有效率或者更公平地分配社會財富，它的優越性在于提供和保障自由。
在自由經濟的社會里，人們可以自由地使用他們的活力、天賦和知識，因為他們希望自己、家人和其他人都可以生活得更好。同時，就像亞當·斯密（Adam Smith）形容的“看不見的手”，它履行著對經濟整體的至關重要的作用：自由地創造生產力。但是當人們被迫去保持生產力的時候，生產力反而會不可避免地下降。
自由經濟通過使個人能夠理性地利用其自身的權力，從而使得自由經濟本身得到可持續發展。在自由經濟的市場里，價格可靠地反映了商品的有用性和稀缺性，工資可靠地反映勞動技能的價值，利潤反映了產品或服務的社會有用程度。在自由經濟中，經濟個體能夠最大限度地使用他們的才智、技能和經驗，來換取金錢然后再進行消費——他們會利用所有的方式，來為他們帶來最大的回報。他們會被激發，來做他們認為產生最大利益的事情。同時，這樣做的結果，也會使得那些與他們互相競爭與合作的人受益。
“荒謬”，批評家如是說。金錢不是生活的全部，就如沃茲沃斯（Wordsworth）所說，“如果只知道獲取和消費，就會浪費我們的力量”。從這個負面角度來看，市場會把利益驅使放在生活的非常中心的地位，從而侵蝕掉本應該處在重要位置的道德、忠誠、慈善和靈性。批評家們認為市場制度和處于其中的公司是道德生活的敵人，兩者共同造就了一個殘酷的社會，通過貪婪、掠奪、自私自立來獲取財富。
    我將會探索一種為批評家和對自由經濟的捍衛者所忽視的觀點，而這種觀點對于市場經濟活力，對那些在其中追求成功和幸福的人們來說，又是絕對的根基：通過美德來創造財富，是我們能為自己、別人和世界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我們通過生產并出售別人需要的東西從而獲得財富。我們在生產中投入我們的才智，并且希望我們的付出會有相應的回報，就像耶穌兩千年前對人們講述的寓言那樣。創造財富的關鍵因素不是土地或者勞力或者機械，而是企業家精神：想象力、創造力和企業的領導力。企業家精神還需要有冒險精神，成功的企業家知道如何去面對風險、履行義務和承擔責任，這就是財富產生的源泉。我們使用天賦才智創造財富，懷著謙卑和感恩的心向這個目標努力工作，和那些與我們同路的人共同受益。
另一方面，那些以壓迫別人為目的來獲取財富的人，那些把財富當成膨脹個人權力的手段的人，都是自由經濟的寄生蟲，他們對于社會健康和幸福沒有任何貢獻。財富的創造其實是一個集體創造的過程，每個人都需要自由自覺地貢獻他們的精力和資源。人們這樣做是因為，為了實現與別人共享的目標，他們依賴與他人共享的道德價值。
謙卑和感恩不只是人們承認并感謝創造者的方式，也不只是為了引起別人的共鳴。謙卑和感恩是深層次的美德，其目的是指導我們從事社會公益活動，并幫助釋放我們的創造能量。這些美德是我所討論的靈性資本的重要的組成部分。在這本書中，我將著重探求它們是如何產生的，它們是如何起作用的，它們如何有利于成就企業。
那些信仰虔誠的人們，把他們自己看作是上天托付給他們的世間資源的管理者，并且也作為他們自己的潛能的管理者。他們并不認為來到這個世上是一種偶然，是沒有意義或者用超自然的術語無法解釋的。相反，有著信仰的人們認識到，他們活著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他們必須向他們的創造者來證明他們的價值。對他們來說，自由選擇不是一個狹義的或者含有法律限制的思想，而是人類生命的本質，讓我們在是非、善惡、有神和無神的做事方式之間選擇。自由選擇不只是一系列可能性的羅列，相反，它是一種深刻的自我表達，運用上天賦予我們的最大能力，并在我們共同珍視的美德指引下的行為處事。信仰有助于企業的成功，信仰會擴大我們的經濟潛力，使自由市場創造財富，使各方受益。具有美德的企業能夠實現兩個極其重要的目標：使我們生活的世界變得更好；使我們的企業取得比以往更大的成功、獲得更多的利潤。
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我所寫的內容并不是反映一個狹隘的或者具體的宗派基督教神學。在本書中，我提到了許多的案例是關于其他信仰的美德和靈性企業的，并且一切宗教和靈性傳統都提供了以他們自己獨特的方式來建設靈性資本的藍圖。
    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不存在一個單一的管理、一個特定的經濟體制的宗教原則。相反，不論人們的信仰如何，一切有靈性的人在做個人的和集體的選擇的時候，其個人的信仰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個人被自己的信仰所激發去關心他人和他人的需要，將自身視為他人評判的對象，并本著對天道和他們的同胞負責的精神去實現個人的和企業的生命價值。 
    需要強調的重要內容是，發達國家中美德創造財富的事實在不發達國家中也同樣存在。企業家在那些過去被稱為“第三世界”的國家和發達世界的國家里都是必不可少的。那些對于在非洲的企業來說極為重要的道德和靈性的資本，在歐洲和北美仍然是非常重要的。經濟上的停滯、下降或失敗并不僅僅是因為缺少物質或金錢上的投資，還因為——我個人認為這是更重要的——在企業家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
社會的發展需要經濟的增長，同樣，經濟的增長又需要企業家的催化劑般的熱情，企業家精神存在于行動的自由與個人責任相結合。在企業家精神的所有形式中，責任和義務是一種靈性資本，需要信仰的磨煉、激勵和支配，責任和義務只有通過信仰才會更好地體現出來。   
    在信仰活躍的地方，你就會看到希望。目前印度經濟的蓬勃發展，拉丁美洲的正在建立自由貿易區，盡管嚴格的、腐敗的國家控制經常存在，你都可以看到由于人們信仰的活躍而使得該地區的各方面發展很快。人類在信仰和希望的指引下，正在積極地利用自然和改造自然。如果沒有信仰或希望，那么人類就會只顧開發自然世界，使自然受到破壞和威脅，面臨毀滅的風險。財富的創造需要資本投資，我相信資本投入的最重要的部分是靈性資本的投入——伴隨著企業的開始、發展和繁榮——人才的建立和儲備，人類社會將通過重要的精神聯系而變得興旺發達。
本文摘自企業管理出版社的新書——《有靈性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