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名道德領導者
錢錦國
美國著名的領導學家孔茨認為：領導是一種影響力，是一種對人們施加影響的藝術和過程，從而使人們心甘情愿地為組織目標努力。每當看到這句關于領導的定義，我都會產生這樣的疑問：領導者的影響力到底從何而來？領導者到底用什么來影響下屬、進而使他們能心甘情愿地努力工作？我想不僅是我本人，但凡想成為一名優秀領導的人心中可能都潛藏著這樣的疑問。我曾看到很多領導者非常看重自己的職權，他們認為必須利用手中的權力、嚴格實施獎懲才能在下屬的心中樹立威信，形成影響。但是，每每當我發起“因為你是個經理，下屬就心甘情愿地去工作嗎？因為你能獎勵或懲罰下屬，下屬就心甘情愿地去工作嗎？”等諸如此類的問話時，他們又吞吞吐吐、不敢定論。
我曾試圖從西方的領導學理論中找到答案，但是得到的都是一些“表率力”、“參照權力”等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詞匯。直到我回過頭來，把目光轉向我國傳統的儒家、道家等學說時，心中才豁然開朗。孔子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意思是說領導者推行德政，就像天上的北斗星一樣，群星都會圍繞著他。這句話指明了領導者的影響力關鍵來自于領導者的仁德，而并非領導者手中的權力和政令。儒家思想不主張通過刑罰而使人產生畏懼的心里，從而達到管理者所期望的效果，而是主張通過禮樂教化和管理者自身的道德修養來感化人、影響人，使人們自覺地認識到事情的好壞。孔子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就是說，用行政命令和嚴刑峻法來對下屬施加影響，雖然能讓下屬不敢犯錯，但內心并沒有羞恥之感和悔改之意；但是用道德禮樂的感化力量來對下屬施加影響，下屬就能由衷地接受，自覺地改正。由此可見，領導者要想提升自己的影響力，不能只盯著自己的職權，關鍵的是要不斷提升自己的道德修養，充分發揮自身的道德表率作用。正如孔子所說：“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事實上，儒家“為政以德”的思想不僅在我國的歷朝歷代被作為治國安邦的大計得以踐行，并實現了幾千年來的社會的和平安定，而且對當今的國家、社會、企業的治理同樣具有極強的指導意義。早在34年前，英國大歷史學家湯恩比博士和日本思想家池田大佐在著作《展望21世紀》中就已達成共識：只有中國的儒家思想和大乘佛法才能拯救21世紀的世界。1988年1月全世界的諾貝爾獎獲得者聚會法國巴黎，他們莊嚴地向世界宣告：“如果人類要在21世紀生存下去，必須回頭2500年，去吸取孔子的智慧。”新加坡的李光耀總理是儒家學說的信奉者和實踐者，而新加坡在治理國家方面的成功是舉世皆知的。在企業管理中，許多“儒商”的成功也證明了這一點。日本唯一健在的“經營四圣”之一的稻盛和夫領悟中國圣賢的智慧，堅持“以德經營”38年，創建了“京瓷”和日本第二電信電話公司兩家世界500強企業。他在總結企業經營之道時，始終認為儒家“以德為本”的思想是他企業成功的秘訣。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我們的老祖宗留給后人的偉大智慧卻漸漸地被我們所遺忘，取而代之的是“西學”的推崇，從生活態度到行為方式、從物質追求到企業管理，無處不在“師夷長技”。一度時期，企業像趕時髦似的追逐著西方的管理理論。但是，一個不爭的現實是：我們的管理水平并沒有因此而大幅度提高，而道德水平卻是在不斷地滑坡。君不見火腿可以用敵敵畏來泡，鰻魚可以用避孕藥來養，月餅可以用陳年餡來做，純凈水可以用自來水來灌、家禽可以用催長激素來喂養，奶粉可以用三聚氰胺來添加……伴隨著企業的種種反經濟信用行為的產生，一批批“問題富豪”也在紛紛落馬。有人笑稱胡潤百富榜是“殺豬榜”，從首位落馬的牟其中到最近已被公安刑拘數月的黃光裕，百富榜猶如同一紙魔咒，上榜的人中，不到5年，落馬者竟然將近1/3。有人分析其中的原因，說是制度的缺失問題、權力監控不力的問題、法人治理結構問題、官商勾結、欲望膨脹的問題等等，這些分析不能說不透徹，但在本人看來，最深層次的問題是由傳統文化的缺失而引發的道德觀念的單薄和價值觀的失落。中國傳統文化是高度推崇道德在人類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的。無論何時何地，一切以道德為依歸。早在古老的《周易》中，就已經提出“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的精彩命題。《左傳》提出“三不朽”的事業，其順序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這里將塑造美好的品德作為人生的頭等大事；而建功立業、著書立說只能排在第二、第三位。同時，中國傳統文化從崇德重義的理念出發引申出完備的道德規范。“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這是中國封建社會廣為人知并努力實踐的道德修養箴言。以儒道兩家思想為主干的中國文化，誠如人們所說，是一種倫理本位的文化。無論是儒家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明德、親民、止于至善，還是道家的修道積德，佛家的去惡從善，無不以道德實踐為第一要義。并且提出了慎獨、內省、自訟、主敬、集義、養氣等一整套富有民族特色的修養方法。由此而造就了一代又一代具有高尚品質和堅定節操的崇高人格。然而，在當今社會，這種修己慎獨的傳統幾乎被國人完全拋之腦后。有專家指出，當前全世界的國家中，只有中國人正在拋棄自己的傳統文化。而凈空法師更是一針見血地指出：“照這樣下去，再有十年、二十年，中國的傳統文化將在中國大陸徹底覆滅，而且無可挽回。倘若如此，中國的未來將會是危機重重！”他說：“要想扭轉這個局面，關鍵在領導，領導者怎么做，下面就怎么做，所謂上行下效嘛。民眾的素養是教出來的，也是可以教好的。過去帝王都是親自在宮中聆聽儒學大師的教誨，連皇帝都在學習，那么大臣、百姓們誰又不去學習呢？”由此看來，做一名道德領導者不僅是歷史的呼喚，更是時代的呼喚、未來的呼喚。
那么，作為領導者，到底應具備怎樣的德呢？ 在儒家思想看來，“德”可以用“仁”、“義”、“禮”來表示。“仁”指的是慈悲之心，“義”指的是合乎道理，“禮”指的是知曉禮節，三者兼備之人被稱為“有德之人”。而道家對“德”的詮釋可謂更進一層。老子在道德經第三十八章中說：“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老子認為真正最高層次的德是不自恃有德，不注重形式上的德，完全是無心的、自然的流露；而低一層次的德是自認為不離失德，執守著形式上的德，是有心的作為，所以沒有達到德的最高境界。老子從是否有居心上來分出道、德、仁、義、禮這幾個層次。無形無跡的“道”是作用于宇宙萬物的自然規律，其顯現于物或作用于物則為“德”，當我們遵循自然規律的“道”而行事，是謂有德。老子將“德”分為上下。上德是無心的流露，下德則有了居心。“仁義”是從下德產生的。屬于有心的作為，已經不是自然的流露了。到了“禮”，就注入了勉強的成分。老子說“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扔之。”意思是說上禮的人有所作為而得不到回應，于是就揚著胳膊使人強從。老子這句話可說是現實生活的寫照，記得小時候我們在用餐或在祭祖時要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動作，后腦勺肯定要被父母來一下子。老子第三十八章的論述，讓我深深體悟到：最高層次的“德”，是沒有任何居心的，是自然而為的，是符合自然法則的，是順應客觀規律的。就像太陽普照著大地，卻不需要任何人的夸耀；就像大地生長了萬物，卻不需要任何人對它歌功頌德；就像流水滋養了千秋萬代，卻不需要任何的回報。而對照當下人類的行為，可以說離這種“上德”相去甚遠。不要說做事沒有居心了，就是有居心，如果能審視一下自己到底“居心何在”也就難能可貴了。事實上，一個真正不抱任何私心、忠誠為民辦事、無私奉獻的人，是必然能獲得人民極大的擁護和愛戴的。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要將毛澤東比喻成心中的紅太陽；為什么周總理逝世聯合國要為他降半旗；為什么修女德蕾莎逝世出殯時印度上至總理下至平民都要下跪為她送葬！同樣的，作為企業的領導者，如果能夠不斷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不斷在企業中發揮道德表率作用，身體力行，積極倡導，也必然能夠贏得員工的愛戴、追隨和效仿，企業從上到下也會因此而形成一股清正廉潔之風，企業的凝聚力也必然會大大加強。倘若如此，發展大業可實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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