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俐安 已經是2010年了。所有的時間都以這種飛速的緩慢昭示生命的無常和有情。 在送往迎來中，完成了假期。 看諾諾和豆豆依偎相臥，這種安靜和美好，令我十分享受。因為渾身發軟，只能呆在家中，回味前天晚上和景德鎮考古陶瓷研究所的江所長一行在澤嘉茶室里看到的各種美玉和象牙微雕的杰出作品，這種精神的滋養十分美妙。特別是那座托缽僧的雕像令我淚下。那嶙峋的身體表現出苦修的經歷，那雙手骨節粗大中有細膩的神態，竟表現出赤子的純真。神奇啊。靜靜觀賞就可以被震撼，所有偉大的作品都會說話。不能看圖，只能看實物，實物身上有飽滿而鮮活的生命力。對藝術創作來說，型和神比，神比較重要；有型是能力的體現，有神是功力的證明。前者是經驗積累的結果，后者非靜心神會而不能。這種藝術品的創作也是修行。 這讓我聯想到佛教中的“五明”。人活在世上，表達自我是證明自己存在的必然，超越自我是人修行的過程，徹底無我是修行的最終結果。這個過程通過對“五明”的了解就可以掌握的十分清楚。 五明之一“聲明”言為心聲，說的是語言的表現。人如何說？ 發音上，飄忽生硬嘶啞可能預示著疾病，內容上，不知所云就意味著胡言亂語，不知究竟才可以說個不停，人要交流，要表達對自然和自我的認識，對自己叫自語，，對別人叫交流，不發言是不可能的。能夠講清個人認識的“法”，結果如何？跟對象有關，由對象的根基不同，才有法無定法的機動，說的是佛陀教化的辯證。可以引申為任何交流都要了解對象才可說明，不了解對象，無異于對牛彈琴。所以，網絡上，不明對象或不明就里的發言者都不必煩惱。也許說的是一回事，聽的是另一回事。大家都不要介意才好。 更多的時候，聲明從內修角度，是指對自己而言，心明則言正，言正則有理，真達到“聲明”境界，聲為身修的結果，“明”為洞察的根本。越接近根本越不能言。無可說，是為本；這也符合大道至簡的道理。由繁至簡的前提是由簡至繁的研究經歷。也是必須要懂得萬事萬物都有內在規律可以遵循的科學態度。 五明之二：“因明”就是“聲明”的基礎。從邏輯上針對講的內容，會說不難，說得頭頭是道就難了。 沒有對“因”的明了，何來“聲”明的境界？這也說明了更進一步講究追根求源的必要。凡事必有因果。做事必問目的，否則隨波逐流，不問緣由的任憑欲望泛濫，只能徒增煩惱。做顧問的不問緣由就可開方子抓藥，是對客戶不負責任的表現。房價高罵開發商也是只看表象不看根源的激憤，現在看來，追根究底的作風已經荒疏很久了，“實事求是”的口號已經變成了口號而已。 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欲望泛濫和物質消費下的囈語泡沫，而是了解生死，“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又怎么能夠活出滋味？這才是最為重要的功課。值得全神貫注的投入。因為大部分人已經習慣在概念和口號下思考，卻已經喪失了從根本上探討生死的勇氣，能力和時間。所以，真理離我們越來哦越遠了。 五明之三：“工巧明”是行為上做成什么境界才可以？ 工，會做而已，巧，做得非凡，才有巧奪天工一說。工和巧說的是對任何事物和現象想要追根求源都需要科學高超的行為技巧。沒有技巧的嫻熟和工具的掌握，只靠熱情是不能解決實際操練的問題的。至少不能高效的解決行動結果問題。科學研究中靠技術上的超越和領先證明生產力的高下，社會學研究中技術和工具地掌握同樣能幫助我們的思想達到另一種高度。抽象的思考是基于高度邏輯和辯證的基礎。不具備辯證的邏輯分析能力，是不可能得到最有力的結論和結果的。 一味掌握技術，或為技術而技術，也可以有行為的熟練結果。但作品中缺乏創造中的熱情和神韻。“明”的境界是在熟能生巧的基礎上，加入獨特的洞察和自然的機敏，作品自然可以煥發出生命力和巧奪天工的魅力。 如何讓“工巧”得明呢？ 五明之四：“內明”講的是行為上的頂級成果必然昭示著內在的高度覺醒。任何作品的境界都不可能超過作者認識的高度。所謂深邃精髓皆說的是“內明”之事。 語言上要言不繁，邏輯上條分縷析，結果上渾然天成。從而使一個人明其言，密其思，慎其行，立于世，巧奪天工的結果和實際存在的行為都是內在底蘊的證明。 內者，一個人對自我的深刻洞察。一個人如果對人性和習氣從未有過了解，卻以為自己已經洞察了世事，一定是陷在了迷途。復雜的習氣構成，和多重人格的存在使我們凡夫俗子多重受制。身體的自我，感情的自我，理智的自我，本能的自我，隨時爭奪對這個肉體的掌控權。沒有極大的修行毅力和理智的覺察，我們怎么能夠做得了自己的主呢？ 不要相信任何一個小我的欺騙。 在虛假面具下隱藏的驕傲，憐憫、自卑、和不安全的恐懼。都是小我玩弄的把戲。為了控制住可能的“多我”，那個真正的我有可能要經歷數不清的困惑和艱難才可能看清“自我”的虛偽和多變。所以說，修行一途，是以徹底否定小我為標志，以徹底無我為結果的艱辛之路，非勇猛之人不能為。 真正認清了自我的局限，才有可能在做事時有追本溯源的執著，做人才有包容涵括的雅量。正因為對人性和自我看的越清，產生偏執和我執的可能才越小。假如我都不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別人又如何呢？ 這象我們預示了另一條真理，人從進化的角度確實有差別，想向任何人要求平等都是虛幻的理論，向內做出一切平等的行為才有可能。所以，人生的根本在于自修和內明。而不在于對外界要求太多。 這一切。這就是內明的過程。 我想這是人生最根本的道路。一個人身上包含著宇宙的一切，無比豐富廣大，沒有內在的覺察，無從發現生命的豐富，沒有堅韌不拔的探索，不足以發現自然的神奇，沒有精確的感受，不能煥發生命本來的能量。 由是，向內愈深，向外愈廣。表現出來就是“工巧明”的神韻。“神”不可說在于它不是“工”“巧”所能描摹，“韻”可感會在于“工巧”明后帶來的物我兩忘的境界。只可意會。就如我看到的壽山石雕的托缽僧一樣。 五明之五：“醫方明”講的是出了問題怎么辦？世事難料，萬事萬物都不可能一帆風順，變化和動蕩不只是自然也是人生的規律。有了變化和意外如何處置？如何對待？好的醫生和診斷能夠讓人脫離深淵，擺脫痛苦，或化苦痛為覺醒，能夠病痛時得遇良醫，或能有自愈的能力，是最好的結果。 在修行過程中，或者在人生所有的事業進行中，有無數疑惑和問題，對人和事來說，先解決了人的根本問題，事情就有了出路。人的問題沒有解決，事情是不會自己解決的。 醫者，能夠診斷出問題和毛病，得具備“聲明”的能力，說清病情，還得具備“因明”的歷練，能夠分析癥狀后面的原因和預后，這還不夠，還得具有“工巧明”的本事，斷病后開“方”子抓藥，這開方子的本事，既是“工”的技能，照方開藥照本宣科人人都會，關鍵是辨證施治的“巧”表現的是人的臨床分析處理的綜合能力，無論藝術還是技術，無論科學還是社會學，基本入門后的分曉，都在此處了。 所謂活學活用是得建立在“工”的基礎上才能實現的。“方”的基本和基礎知識，研究和學問的根本理論框架，問題產生的范圍和可能的方向，都在既往的經驗和成果中。博采眾長和博覽群書說的都是對“方”的研習。如果基礎知識還不具備，就已經創新了，那所謂的創新只能是不知所云的囈語或科研成果的抄襲。這是缺乏“內明”的修煉。“內明”的程度預示著境界的高下，認識的深淺，”內明“不明，成為“大家”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開了方子，就得有結果，這“明”就是那個結果啦。妙手回春，治病救人，說的都是醫方明的效果。做事問原因，有方法才有可能出好的結果；做人有修行的意愿和行動還不夠，還得在遇到問題時有名醫指點，要不就自修成名醫，才可能解決自己從未遇到過的問題。 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佛學中的五明，由外及內，由思想認識到行為結果，由行為技巧的掌握到會診判斷的能力，層層遞進，講解了人生成長的系統理論。 由個人修行的次第延伸到所有理論的修習，做人和做事都離不開這五明，能夠深入地學習古老的經書和古老的文明，我們在任何時候，都會找到活著的根本大道。 從生活的意義上，科學不過是滿足欲望的頭腦努力，佛學才是真正生命科學的經典。從個人意義上，找到生命最大的滿足是修行的必然，從社會意義上，眾口難調將是永遠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