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戴旭與美軍“中國通”的戰略對話》一書
美國軍隊是當今世界現代戰爭經驗最豐富的軍隊,冷戰以前,平均每兩年打一仗;冷戰后天天在打。一個根本沒有外來軍事威脅的國家,其軍隊卻天天在打仗,而且每一仗都不是在本土,而是遍及全世界。這樣一支軍隊的軍人,其思維方式,其世界觀、戰爭觀,本身就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而研究美國、美軍,是我幾十年如一日的重點,既是職業也是事業。故,我與馬偉寧先生的對話,順暢自如。無論觀點沖突還是一致,一切都自然而然。
我認為,這是一種境界。這境界來自尊重對手,同時又被對手所尊重。敢于表達自己的觀點,堅持自己的利益和立場,絕不妥協、敢于亮劍;同時又理解對方。外交如戰場,沒有戰略思維、學者素養和軍事膽識,是無法進入“交”“心”境界的。這是我與馬偉寧先生對話中最大的體會。
美國是一個非常重視戰略家的國家。西奧多?羅斯福把馬漢倚為“國師”,如劉備之于諸葛亮。尼克松倚重基辛格,里根倚重布熱津斯基。從倚重思想者個人到倚重智庫群體,美國和美軍創新了當代政治和軍事的法則。美軍現代以來連續引領世界軍事變革潮流,外因是美國高技術工業經濟的推動,內在的動力便是層出不窮的思想家。相比之下,中國有思想的外交官和有獨立主見的軍隊學者,名揚四海的還寥若晨星。從馬偉寧先生身上,我感到美軍研究對手的認真和細致程度。馬偉寧先生受益于一支“世界型”軍隊,可以在服役期間就很正常地走遍世界,并參與戰爭。我一向認為,作為軍人,一生中不經歷戰爭是一大憾事。當馬偉寧先生成為學者時,他可以到中國學習兩年多時間,并游歷了包括臺灣、香港在內的中國近六十座城市。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和我的中國同行都沒有這樣的“機遇”,而我又是非常推崇田野調查的,用雙腿讀書比用雙眼讀書能看到更多真實的東西。從這里也能看出中美兩軍巨大的差異:美國是走在世界看世界,走到別國看別國,而中國軍隊學者大多只能站在自己的國土上,放眼世界。美國軍方這種做法,頗值得我軍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