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推崇的處亂世策略

                                                                          丁啟陣

       子曰：“寧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論語·公冶長》

寧武子，寧俞，武是其謚號。衛國文公、成公在位時的大夫。衛文公、衛成公都只是尋常君主，說不上有道，也不至于無道。這里的有道、無道，大概是指國家形勢的安定動蕩而言。“知”跟“愚”相對，可見當讀為“智”。

        這一章字面的意思是：寧俞在國家安定的時候就聰明，國家動蕩的時候就愚蠢。他的聰明，別人趕得上；他的愚蠢，別人趕不上。

一個人，怎么能時而聰明，時而愚蠢呢？如果不是間歇性的精神疾病，那就是故意表現（裝）出來的。因此，前人指出，愚是“詳愚”，即佯愚。也就是說，寧俞在國家安定時期表現出聰明，在國家動蕩時期則裝作愚蠢。表現出聰明，一般人做得到；而裝作愚蠢，一般人做不到。

       按照通常情況，那就是明哲保身。因為，國家安定時期，發揮聰明才智，可以做一些有益之事，為自己樹立良好名聲，不至于招致天怨人怒的災禍；而國家動蕩時期，聰明智慧通常不是被人利用，就是遭人嫉恨，容易招惹災禍，只有裝聾作啞、韜光養晦，才能安全度日。

      如上解讀，也符合孔子的思想。“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等等，這些句子，講的道理，差不多都是明哲保身。

       因此，作字面解讀，也說得過去。楊伯峻先生就是這么講的。

       但是，因為事關寧俞這個具體的歷史人物，完全撇開歷史事實，可能違背孔子本意。朱熹按照春秋時期的歷史，這樣串講本章：文公有道，而武子無事可見，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無道，至于失國，而武子周旋其間，盡心竭力，不避艱險。凡其所處，皆知（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濟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

      按照朱熹所說，邦有道時寧俞表現出的聰明，無非是平安無事，一般人做得到；而邦無道時寧俞的表現則是像個不知道危險的傻瓜，努力做事，結果反而不錯。于己無損，于國有益。

      “愚不可及”后來成了成語，意思演變成了“傻到極點，無人能及”。這跟孔子口中的“愚不可及”意思正好相反，感彩也有褒貶之別。成語中的“愚”是真傻，孔子口中的“愚”是裝傻，真聰明——孔子欣賞寧俞的處亂世策略，就是一個“愚”字。用今天的話說，則是兩個字：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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