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笙

      西方教育家說，教育的本質就是讓學生從概念中獲得直接的體驗。認知心理學家告訴我們，概念是人類特有的智力思維活動中不可缺少的思維材料，一個人的信念系統正是由許許多多的概念組合而成，而恰恰是人的固有信念系統中很多限制性的觀念，限制了人的創新與發展。

      從我認識并佩服多年的田俊國老師的分享里面我看到了這樣一個案例，曾經在他的培訓課堂里，講師提一袋土豆，再拿一捆吸管，為了證明吸管的柔軟，講師還在手里折了兩下給學員看。講師這時候問學員一個問題，誰能嘗試用一根吸管扎穿一個土豆？結果全班同學里面資歷越高、年齡越大、職位越高的人越不愿意嘗試，最后，講師給每位學員發了一個土豆和一根吸管，鼓勵大家都試一下，結果在十分鐘之內，有不少人扎穿了土豆。這個游戲后，講師請大家分析說明了什么問題，很多學員說，他們一開始根本不相信吸管能扎穿土豆。

      這個案例里面的吸管，正好隱喻了我們頭腦中哪種柔軟的“習慣”成自然的限制性觀念思維，而土豆則隱喻了我們需要“突斗”傳統限制性觀念的信心，創新創業不是天馬行空風花雪月，也不是敲鑼打鼓請客吃飯，很多時候創新創業失敗最大的原因還是心敗，由于我們被內心眾多限制性觀念打敗了，阻止我們突破自身的局限而成為一個更強大的人。

      教育特別是幼年的教育如此重要，正是牽扯到每個人將來影響其一生的固有信念系統的建構工作，許許多多后來功成名就的人，回憶起自己的成長經歷，都不約而同地回憶到幼兒時期所受到的人或者事的深刻影響。而在成人世界中所有的矛盾斗爭和博弈背后，我們都可以人性的角度看到背后不同信念系統的沖突和較量，沖突的背后是不同的立場和態度，立場的背后是價值觀，態度的背后是情感，而情感態度價值觀所指向的，都是從各自體驗和理解中所形成的各種概念，人是對概念的堅持高于生命的理性存在物，人用理智決定自己的存在方式，這是明顯區別于自然存在物的特殊物種。

      2014年8月23日，時任清華大學校長的陳吉寧與創新教育領域開拓者，麻省理工學院教授，領導“終身幼兒園”團隊開發了風靡世界的Scratch編程語言的Mitchel Resnick教授有一次談話，陳校長指出，中國的教育制度側重培養遵守規則和指示的學生，他稱這些學生為“A型學生”，這些學生缺乏創新意識和創新精神，而中國需要一種新型的學生，他稱為“X型學生”，這些學生愿意承擔風險，勇于嘗試新鮮事物，樂于提出自己的問題，而不是解答基于教科書所出具的考題，正是“X型學生”，將提出創造性的想法，改變未來的社會。

      作為一名典型的“A型學生”, 筆者早年和大部分的七零后同齡人一樣被老師家長所教導的，都是書本里面被描繪成信條的概念、常識、知識和法則，我們要牢記這些信條，做人要本分，做事不出格，隨大流不出頭，可以說，筆者前面三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在這樣的指導下按部就班地過著日子，不管互聯網多么波濤洶涌，我心自巋然不動，十年前我看著一些年輕人蹦跶什么移動互聯網的時候，無法理解的同時內心還有一種不屑的感覺---還是太嫩了，沒想到邁入不惑之際，卻是清晰地驚覺到，自己這個當年自我感覺還可以的IT老兵，已經out了，已經站在了被時代淘汰的邊緣了。

      尤瓦爾?赫拉利在《未來簡史》言之鑿鑿地列舉了，擁有高度智能而本身沒有意識的人工智能算法將必然逐步接手并取代現在人類手上87%的工作崗位，引用凱西.戴維森(Cathy Davidson)的觀點，今天的小學生，大概有2/3將會在將來從事目前尚未發明出來的工作，要想在變化如此快速的世界里面生存和發展，創造性地思考和行動的能力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而我恰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這個人生關鍵年齡節點，極度地缺乏這種未來所必需的思考和行動能力。

      而同樣在這個時間點，恰逢我女兒的降生，為人父母者應該感同身受，孩子的誕生就是老天給我們一次重新接受教育的機會，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還輸給這個新時代，最好的實踐莫過于從心開始改變自己，對于一個不惑之年的人來說，重新打破自己心中固有的信念談何容易。如果當時我上田老師的課，肯定是不相信軟吸管可以扎穿硬土豆的“智叟”人群中的一員，我想自己對于層出不窮的新鮮事物，我的觀念可能連8090甚至00后的互聯網原住民都跟不上了，那我從頭跟著我女兒這個10后一起學習總還可以吧，就是抱著這個初心，我在三年前奮不顧身地跳入創客教育的領域，從模仿開始重新學習認知世界的新方法新思路和新技術，我們父女這些實踐逐步構筑了暢生家庭創客教育實驗室的草根故事，我愿意跟隨著女兒的一步一步的成長，爭取成為一個即使不再年輕但也還合格的“X型新人”。

      福祿貝爾于1837年開辦第一家幼兒園之前，世界上大多數的學校的教育方式都是“廣播模式”：老師負責講授知識，學生負責聽取和記錄，還要通過考試強化記憶。但福祿貝爾知道這種方法對5歲的孩子不會奏效，他明白幼兒要通過與周圍世界的交流互動才能有效地學習，所以，他在幼兒園里將“廣播模式”教育轉變成為“互動模式”，為孩子提供接觸和體驗各種事物的機會和玩具，福祿貝爾還認識到“重新創造”和“玩樂”之間的聯系，他理解幼兒園的孩子在進行好玩、富有想象力的活動時最有可能發生創造和建構，幼兒園要做的，就是提供一個環境，讓孩子們能夠在其中運用創造性的思維，進行創造性的表達。

      我們可以想象一下，一群幼兒園的孩子們在地板玩一堆積木，有些男孩子開始建造房子或者城堡，靈感來自老師給他們講的童話故事，他們不斷增加更多的積木，房子搭得越來越高的時候積木可能就掉了下來，孩子們重新再來，試圖讓房子搭得更加穩定和堅固，而女孩子可能給房子布置很多過家家的裝飾，而且在想象生活在這個房子里面的家庭故事，而且隨著房子越搭越大和裝飾越來越多，女孩子又豐富了故事的情節和人物。

      創造力是無法被教授的，但是可以被培養。如果我們把這個情景看成一個創造力培養的過程，幼兒園的孩子們在游戲中進入了一個創造性學習的螺旋，這個游戲在玩樂（Play）中完成了特定任務的項目（Projects）,孩子們在游戲中投入了興趣和熱情（Passion）,組成了團隊（Peers）, 其中所揭示的培養創造力的4大元素，都是以P開頭為主的英文字：項目(Projects)、熱情(Passion)、同儕(Peers)、玩樂(Play)，因此合稱4P學習法，而這種學習法不是大教授們發明出來的，是緣于對孩子們要表達豐富想象力的天性的分析和研究。

      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在新時代里面成為并且幫助更多的人成為富有創造力的X型人，這樣我們才有資格享受新時代的發展紅利，而不是被淘汰到無用階級的序列，而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每個成年人都要和自己內心中的限制性觀念戰斗，如果說突破限制性觀念有什么辦法，這種4P幼兒園學習方法，就是我們能有效捅破限制性觀念沒有辦法的辦法，所以，也是最好的辦法。

     作為成年人，我們都要在人工智能時代洪流沖擊的面前，放下那點無謂的自尊自大，建立一種終生幼兒園的學習理念，或者說像在幼兒園里的幼兒那樣學習終身，這或者就是跟上這個巨變的新時代步伐唯一可以不破的信念。

（本稿完成于2018年10月12日，如需要引用，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