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白塔山磚雕

    青磚是我國傳統建筑物必不可少的建筑材料。青磚經過特殊的加工手段就可成為建筑物富有美感的裝飾品，從而使建筑藝術具有了從外觀形象到豐富內蘊的表現力。

  蘭州的磚雕藝術論其規模、精美與保存現狀完好程度非白塔山公園磚雕群莫屬。公元1958年開辟的白塔山公園在原有的寺廟廢墟上興建了約8000多平方米的古建筑群，系蘭州市文物保護單位，成為蘭州磚雕藝術代表作的載體，與之并存的磚雕群至今在游人的視域中閃爍著令人思品的民間輝彩。磚雕既是古建筑物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又是可供人們獨立欣賞、富有地方特色與純樸民俗的藝術品。

  以“白塔疊巒”景觀稱著的這座公園面對著滾滾的黃河水浪，在約50米之距處設有東、西兩個山門入口。兩個入口處，依臨陡峭的山體巖壁分別各有一幅面積約30余平方米的巨型磚雕，有人又稱之為山門影壁。這兩個影壁上面的頂蓋是由青磚雕刻成的屋檁梁椽及斗拱懸角構成，厚實的底座與比例得當的邊框規整地陪襯著磚雕中心主體———布滿多邊形深鏤欞眼的圓窗，蜂巢般的窗欞里透著一種深遠而令人猜測的玄秘。圓窗周邊由鴿鳥、梨果與藤葉花紋雙環裝飾，東、西兩個圓窗的兩側分別雕有秋菊、夏荷與春竹、冬梅“四季圖”組飾，東側上端一角還露出祥云麗日。這兩個大圓窗遠遠望去似如山門的一雙巨眼，而菊荷竹梅鳥果花飾卻給這里蒼古浩淼的塔影河聲帶來了溫馨恬宜祥和自在的人文氣息。

  從入口拾級而上便是白塔山公園的一臺中央大廳。高高的通透大廳、4個拱圓的青磚過門及東西回廊，處處可見或長或方或大或小別出心裁的絢麗磚雕。大廳頂柱上端尺幅分別刻有龍、虎、鹿、羊吉祥圖；象征尊嚴的神獸龍虎顯得憨態可親，象征安泰的良禽鹿羊更顯得活潑可愛。大廳四周墻壁上的葡萄、梅花、青松、金菊、鳥禽等圖刻雕工細膩布局周祥，而北邊登二臺的崖壁上一東一西各有通高5米、寬近3米的“鹿鶴合鳴圖”和“鳳鴛回望圖”，以突出的對應位置表達了天地上下太平祥和、春光共浴國泰民安的文化韻致。雙層邊框內以琴棋書畫石榴駿馬磚刻陪襯之，顯得文氣蕩漾且又靈動活泛。在此二圖的側背面還置有荷葉圖形的“魚躍圖”和“猴戲圖”，透出一派恬靜自然的生態氣息又給游人平添幾多樂趣。

  白塔山公園的磚雕技藝從制作方式上大致分為兩種，即磚坯雕制后燒制與直接在青磚上雕刻。前者細膩纖巧，后者粗獷雄渾。二者雖然風格迥異，但皆生動傳神，既有濃厚的裝飾性、觀賞性，又有很高的思想內涵和文物價值。同樣的泥土制作成雕磚，則可身價百倍。

  登臨二臺，上面是闊達五楹的牌廈及一個露天戲臺，青磚雕刻比比皆是，依然多以具象或者抽象的形象和圖案條紋為之增加合諧多彩的視覺美感。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北側陡高巖壁上的兩幅巨型磚雕，東邊是“鐘馗蝙蝠圖”：將民間驅邪鎮妖第一神———鐘馗以抬足舞劍的姿式面對一只展翅飛翔的蝙蝠；蝙蝠頭尖身有雙翼，其貌不揚，本不具有裝飾效果，但其功用確在其名與“?！敝C音。鐘馗面向蝙蝠是為了衛護人間的福祉還是在劍劈世上的邪孳，抑或二者兼而有之？耐人尋味不已。此幅磚雕構思十分獨特，在我國磚雕藝術長廊中也頗為罕見。導游每每在此解說時，總讓外地游客摸摸這只蝙蝠，說是“沾點白塔山的福氣”！西邊的巨型磚雕是“博古圖”：主體畫面是一非常精美的博古架，內置不同空間的十三格，格中分別置有書卷花瓶圓鏡香爐寶盒茶幾桃梨盆景的組合，最中間是一柄祥云如意靜置于雕花幾案之上。仔細看，有的瓶口還插著谷穗月季拂塵等物件，具有連綿不斷聚集和合、四季美好歲歲平安之意，間或還有羽扇、葫蘆、花籃、竹笛等，玲瓏精妙，透析出傳統文化人超脫凡俗生活的一種意趣。這兩幅磚雕更可謂蘭州磚雕中的杰出代表。

  登臨到第三臺，但見一座高約15米、長40多米的磚木建筑，坐北朝南，多門多窗，廊屋合一，且東西兩頭為多邊造形，人們通常稱之為“三臺大廳”，系白塔山古建筑群主要建筑物，現在是甘肅省黃河奇石館。大廳寬闊的磚壁和高高的梁頂，均由連片連線、疏密有致的古典圖形浮雕、多層雕和造型奇特的木雕、絢爛明快的彩繪裝飾之，使整個大廳顯得格外華貴富麗、氣象萬千且少有縟重之感。大廳背后由廊宇護蓋的長方型巨大的磚墻上，有3幅方中帶圓、圓中含方的磚砌雕刻圖：“蒼龍出水”、“雙鶴雙鹿”和“獅引獅崽”，刀法粗獷又帶親膩溫柔之感；它們在以形象、諧音和數字相互糅合的比擬中，示意“神龍統佑”、“六合長青”、和“事事如意好事不斷”。這是傳統磚雕技藝經典優美的程式與內容含義的精到結合，極大地拓展了建筑藝術的多維空間，也是民族風格與現實情調融合的生動物象。

  白塔山公園的白塔與其鎮山之寶象皮鼓、青銅鐘等，在蘭州民間的傳說故事已有數百年的歷史了。公園的這三臺古建筑群和附麗于其上的磚雕群已有半個多世紀的文化積淀。憑借這里的自然山水動靜之態，就地取材巧妙布局，使這諸多精美的磚雕作品既點染美化了古建筑的內外環境，又托物抒情明志寄意，甚至營造出同自然、歷史文化親合滲透進而產生了超出眼前物境與情境之外的一種高尚意境，揭示出宇宙萬物彼此關聯、互相溝通、循環往復、生生不息的有機秩序。這是需要在尋覽中仔細思品的。

  盡管有的磚雕被雨水淋蝕，有的磚縫生出了蒿草，有的底座已被損壞，但當年開辟公園的設計者、建設者和沒留下姓名的磚雕技藝傳承人的心智與汗水是不能被今人忘卻的。如果說建筑是人類文化的記念碑，那么白塔山磚雕群將永遠以豐厚的意蘊、質樸的民風和融融的鄉情滋養著蘭州四方百姓的生活和人生……

作者：嚴森林 稿件來源：2009/6/24蘭州日報《天天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