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黃梅雨》有感
文：照關月
“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
《黃梅雨》一書開篇正是摘錄宋人賀鑄在《青玉案》中的這句詩詞。閉目而思：詩人賀鑄長須仰首，眉目微皺，看著隨風浮動的禾草和飄灑悠揚的柳絮，正處于閑愁無處消的時節。而《黃梅雨》中收集的五十八首詩詞中，很多都可以看到作者應景生情、應事而發的心情寫照和感抒情懷。
《黃梅雨》的作者便是九三學社廣東省委會主委姚志彬先生去年出版的作品，說起《黃梅雨》，不得不先說我與這本書結緣的過程。
我的新書《小服裝店也能賺大錢》出版后，連同去年出版的《從基層銷售到業務精英》一并寄給了姚志彬先生。驚喜的是不過幾天，便接到電話，說要回贈一本簽名詩集。懷著期盼心情，終于收到先生大作，更令我驚喜的是隨書還附帶了先生親賦簽名的一封信，信中有贊賞、有鼓勵、有期望，作為九三普通一員，沒想到先生能在百忙之中還寫信囑咐，感慨、感動自難以言表，也借此文向先生表示由衷的感謝。
收到《黃梅雨》后，一口氣便讀完了整篇書稿。合*卷，不僅陷入沉思。先生的詩詞清新、淳樸、真誠，文筆也自有一番風格，記錄了先生從教書育人到從醫從政的心情經歷，可謂“十年風雨路，滿卷感慨心”。
《黃梅雨》一書由九三學社中央主席韓啟德先生作序（和姚志彬先生自序），以張慧謀和扁舟子兩位先生做后序（和姚志彬先生自跋），書中以“清明四月雨、白露又重陽、山高更月明”三詞句做總章，其中共收錄古體詩三十四首，新詩二十四首。
看到總章，首先感覺是三種節氣：“清明，白露，重陽”，又有“雨、晴、山、月”四種自然景觀，想來是先生想要以一年之中景色最美的三個節氣和最常被詩人廣為樂道的四種景觀作為全書引子和概括。
閱讀其中，隨著先生的一字一詞，浮沉于詩詞美景之中，感悟頗多，遂忍不住班門弄斧，從中挑選先生幾篇詩詞分析淺議。
詩人多情。
在《摸魚兒-清明》一詩中，先生有詩句如下：“君莫嘆，君不見，黃梅時節雨黃昏。難測陰晴；休要登危樓，斜陽殘照，天涯斷腸人”。這篇詩詞是先生在讀幾篇政改文章時，懷著痛快淋漓和憂心忡忡的雙重感受，小飲幾杯后，才發此感慨。“改革路，不歸路，神州芳草無窮盡，摸石過河，趟幾度洪水，蛟龍白鯊，橋頭起風云”。確實如此，每一次政改，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喜和若隱若無的憂。因為每次政改都有極大的不確定性，而如果墨守不變，又勢必不符潮流。所以先生才有了“摸石過河，難測陰晴”的感悟。由此可見，先生參政議政，牽掛百姓，為政改擔憂之情，躍然紙上，溢于言表。
詩人多義。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寄君”，這首詩是齊人陶弘景在隱居時的心情寫照，表現了陶弘景豁然豪邁、不羨權貴的精神。先生熟讀詩詞，并據此詩小作修改后，成就另一番風味。事情發生在某周末下午，先生的幾位朋友秋游白云山，卻不忘未一同前來的先生，于是便把陶弘景的這首詩發成短信。先生收到短信后，感慨于友人乘興游玩，仍不忘好友，便有感而發寫下：“山中盡所有，唯獨愛白云。不堪自愉悅，一片寄于君”的詩句。在白云山，放眼望去，古寺古樹，鳥語花香，可謂無所不有，可先生唯獨喜愛飄灑不羈的白云，不堪只是個人所愛，但寄一片，搭載滿滿友情，一并寄與君。只是改動幾字，便將一首歸隱山間、與世無爭的隱退詩，變成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實意，而不變的是同樣的清新自然、耳目一新，實在妙極。
詩人多才。
先生專業是醫學，且在醫學界中頗有建樹，在《七絕-送中醫葉女士》一詩中，有這樣的詩句：“手捧珍珠上玉鉤，杏林春雨濕紅樓。甘草菊花誰是主，白首牽牛意悠悠”。單看這首詩，不看詩詞名，就知是為醫生所作。首先珍珠為古人裝飾、美容佳品（可醫用），且猶為今人所用。杏林初想是杏仁（可入藥），而更巧的是先生把“三國名醫董風為人治病不索報酬，只求在其杏林種下幾棵杏樹，數年后十萬杏樹竟蔚然成林”的典故引進，更是巧妙之極。白首，指白頭翁，可入藥。而至于甘草、菊花、牽牛都是入藥常用品，因此可知與醫藥有關。再讀第二遍，便可知為女性所寫：珍珠、玉鉤、杏林、紅樓、菊花、牽牛都是女性的最愛和代表。只看詩詞便將所增人的性別、職業一一道明，可見先生在詩詞的造詣。我們知道詩人一般喜歡用“借勢指路”的手法，而這種寫作手法被先生“信手拈來俱天成”，不得不令人拍手稱好。后兩句中，至于甘草菊花誰主誰次，早已不重要。在先生看來，藥各有所用，但能醫病，便別無他求了。
詩人好“夢”。
夢，是詩人的靈魂，是詩人寫作的靈感和創意源泉所在。沒有夢想的支撐，就很難有想象，而一旦沒有想象，所寫詩詞便會索然無味。在《七絕-賀神六發射成功》一詩中有這樣四句：“掘井酒泉航天城，美酒香飄外太空；吳剛聞酒鄉思起，嫦娥打點故鄉行。”其中第一句是神六發射地點所在，而先生巧接“酒泉”這個發射地點，延伸到“酒”。神六發射，帶著人間滿滿酒香飛向外空。住在月宮的吳剛在聞到陣陣酒香后，不僅想起幾千年前人間的故鄉，身為女人的嫦娥卻早已按耐不住，打點行李準備回游故里了。沒有用多美的語言或文字，只是虛擬兩個神話人物的所想所為，就足以表明先生想表達地球與外太空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代名詞，也足以看出先生對神六發射成功的喜悅之情。
詩人多愁。
沒有哪一個詩人是不多愁善感的，而且最多的“愁”便是思鄉愁。詩人往往重情義，而父母故里之情又是人生中最重的。鄉愁，不僅是兒時記憶里的老井青苔、羊腸小路，不僅是家鄉故里的桃紅綠柳，更是父母雙親的生養之恩。在《文化鄉愁》一詩中，先生說：“鄉愁是飄忽的云/鄉愁是流淌的詩/是游子解不開的心結/是文人化不了的情愫”。云、飄忽，一如流浪在外的游子心；詩、流淌，正是源源不斷的思鄉情。“解不開的心結，化不了的情愫，”只因游子最多愁。先生還說：“蘇武的羊鞭在北風中呼嘯/屈原的靈魂在汨羅江漂流/李白的青絲白發/杜甫的老病孤舟/陸游的東籬采菊/蘇軾的水調歌頭/余光中的小小郵票/沈從文的湘西吊樓”，你看，羊鞭、汨羅、白發、孤舟、東籬、歌頭、郵票、吊樓，只是為說這些而說嗎？不，絕不是。每一件物，都在借景抒情，抒發游子對故鄉的渴望和思念。而現實中“城市化-工業化-全球一體化/鄉愁的河水在日漸枯竭/天啦！/真的到了那一天/靈魂將何處依托/精神將何所祈求？”是啊，第一代游子大都在新都市扎根，而他們的兒女呢？子孫呢？且放開這個不談，地球村的概念，城市化、工業化的發展，還能給子孫后代留下多少“小橋流水人家，古井楊柳野花”的見聞呢？如果沒有了鄉愁，靈魂、精神又將依托何方呢？引人深思。
詩人好學。
不敢說詩人大都謙虛，相反很多寫出曠古好詩的詩人大都狂傲不羈。但可以肯定詩人一定好學，前期詩詞風格和后期改變完善，都是不斷學習改進的表現。在《讀書》一詩中，先生用“雨滴”作為幼年、少年、青年、中年四個年齡階段讀書學習的媒介，說到與《一千零一夜》、《西廂記》、《紅樓夢》、《雷雨》、《文化苦旅》等中外名著的結緣。而這首詩正是作于4月23“世界讀書日”。先生借詩詠志，對那些為推動人類社會和文化進步作為偉大貢獻的人表示感謝和尊重外，也是對自己從小到大讀過經典之作的小小總結。孔子在《論語.公冶長》中說：“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孔子認為即使在只有十來戶人的小村子里也會有像他一樣講求忠信禮儀的人，只是不如他虛心好學罷了。而在《讀書》一詩中，先生以身說法，以讀書為樂趣，也寄托了對好學者的期望之意。
詩人好“感”。
作為九三一員，很難不讓我聯想《九月初三》這首詩的真實意圖。易經乾卦中九三爻辭是“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或許這就是我們九三人的另一寫照。先生說：“九月初三/離重陽還有六天/月亮掛在天空/像一只弓，不/像一只船/渡在思念和理想之間”。重陽，自古便是古人最重要的節日之一，請注意“月亮像一只弓/不/像一只船”這句話。弓，帶有攻擊性，而船，則是包容性。雖然我加入九三的時間并不長，但包容、真誠是我對九三人的真實感覺，這是一群可愛的人，他們參政議政、為民主科學盡己所能，這種精神也一直鼓舞我不斷學習，前行。“渡在思念和理想之間”，這艘在思念和理想之間漂泊的船，其實并不需要知道終點，也無需起點，只需飄著，就是一種景色，一種感懷，一種心得。“掬一捧秋水/摘一片白云/朝山上走去/把茱萸插滿唐朝的山崗”，可以想象，秋天，重陽前夕，秋風、白云、茱萸、山崗，正是最多被人用起和提到的物或地兒。或許我們不必去探究先生想表達什么，也無須去揣摩先生的真實意圖。只需閉目靜思，在李唐時期的重陽節，茱萸飄香的山崗上，有著幾許的思鄉，幾許的惆悵吧。
我一向喜歡詩歌，無論古時李杜或當代的志摩、海子。每一次讀詩是精神的洗禮和享受，能在短短幾句話中體會到自然、宇宙、風景、心情，游蕩于作者筆下，仿佛身臨其境，便如“一川煙草，滿城風絮”般欲罷不能。今天斗膽一試解說了先生幾首詩詞，有些解說只是個人一己之見，可能與先生真實表達的意圖有所相悖。但今天解說的幾首詩詞，只是個中一粒，全書中還有很多優美的詞句和深深的感悟，大家自可一讀，也會有不同收獲和感悟。
合上詩集，卻依舊沉浸在先生的詩詞海洋之中，難以自拔。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本詩集的名字：《黃梅雨》，嗬，正是梅子成熟的季節，正是陰雨連連的季節，正是寄托相念的季節，正是低頭思鄉的季節，正是收獲詩歌的季節。
特賦詩一首，以表敬意：
十年一朝隨風去，
五十八首寄情誼。
若問注詩幾時許？
正在黃梅雨落時。
照關月
2011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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