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炎熱的下午，珍妮正準備把幾筐西紅柿裝載到貨車上，這時孩子們蹦蹦跳跳地跑來告訴她，一位 打扮入時的婦女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她筋疲力盡地跟著孩子們走回去，看到一個棕色頭發，穿灰白斜紋軟呢大衣的女人。她雖然不年輕，但看起來很漂亮。一種干凈，優雅的青春氣息圍繞著她。

　　然而可憐的珍妮形容枯槁，面帶倦容，眼神沒有一絲生氣。她的白棉布衣服凹凸不平地裹在身上，表面沾滿臟兮兮的斑點。

　　陌生女人微笑著說：“你好，我和丈夫把車停在你門口，剛吃過午餐順便休息一會兒。我來這是想買幾個蘋果。”

　　珍妮勉強地擠出幾個字來：“請進來坐吧！我去園里摘一些。”

　　陌生女人說：“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喜歡摘蘋果。”

　　珍妮說：“好吧，如果你不怕臟的話。”

　　沿著坑洼泥濘的小路，珍妮帶領著陌生女人向果園走去。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注意到周圍混亂嘈雜的環境。進了果園，她從柵欄邊拽過來一架梯子靠著蘋果樹放好。

　　陌生女人喊了起來：“噢！你不能那樣做！太重了！我自己在地面上撿幾個好了。”

　　珍妮說：“重？你指梯子嗎？我從來沒有舉過比這更輕的東西。剛才搬了幾筐西紅柿，現在感覺梯子輕多了。”

　　陌生女人說：“可是你認為這樣做恰當嗎……這是男人的活啊！”

　　珍妮氣得變了臉色：“說的對！不過你沒有資格這么說，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工作！”

　　陌生女人用安慰的語氣說：“對不起，我的話惹惱了你。雖然我們不是熟人，如果你能告訴我事情的始末，或許我可以幫你。不如我們坐下聊一會吧！”

　　珍妮說：“坐下聊天？貨車不去城里了嗎？我的東西不賣了嗎？天黑前我必須趕回來！”

　　陌生女人說：“只需要你摘蘋果的這點時間。你能告訴我為什么這么賣力干活嗎？”

　　珍妮陰沉著臉說：“沒有什么好說的，我們的錢總不夠花。亨利警告說，如果我們再不付清他的本金，他就會關掉我們的店門。抵押就要到期了，我確信他不會續借給我們。不是我做得不夠，我一直賣力地工作著。看看我這張布滿褶皺的臉，你難道不覺得我有50歲了嗎？”

　　陌生女人說：“你覺得這樣做幫了丈夫的大忙？”

　　珍妮諷刺地說：“幫他？為什么不能幫他？”

　　陌生女人說：“男人是挑剔的動物。尤其是丈夫，他們既希望我們節約又期望我們穿漂亮的衣服；他們既希望我們努力工作又期望我們保持年輕美貌。有時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哪一部分。因此我們必須學會選擇。這正是困難所在。

　　我結婚不久，丈夫決定開一家小店。我幫丈夫在店里打理一切。每當艱難的一天過去，我們總是感到疲倦和厭煩，毫無成就感可言。家里一片狼藉，吃飯也變得匆匆忙忙。我們吵架的 次數越來越多。最終，我決定自己呆在家，讓他獨自處理店里的事務。我把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使它看起來溫馨而舒適。每天他還是面色呆滯地回家。一旦吃過飯后，我就會在明亮的臥室里向他講述一天的趣聞。我能感受到他的變化。每天傍晚，他會重拾勇氣；每天早上，他做好迎接戰斗的準備。最終他成功了。”

　　珍妮沒有說話，她用一種懷疑的眼神打量著這位客人。

　　“從前有一位女王，她的統治陷入了危機。每當國家瀕于戰爭，人們痛苦地四處逃散時，女王就會穿上自己華麗的服裝帶領臣子去打獵。當人們看到她輕松地駕車經過時，大家就會重拾對政府的信心。女王用這樣的方法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

　　“我就像這位女王。每當丈夫的事業遭遇重創或者他失去了斗爭的勇氣，我就會穿上自己最美麗的衣服，做一桌最可口的飯菜。這樣做很有效果。你要知道，女人的天職，就是去扮演那位女王。”

　　路邊傳來 “笛！笛！”的喇叭聲。陌生女人站了起來：“我丈夫叫我了，我得走了。不用麻煩你爬樹了，我從地上撿幾個就好了。這些硬幣送給孩子吧！”

　　珍妮的思維一片混亂，她不知該說些什么。看著陌生女人離去的背影，珍妮對她剛才的話感到莫名的憤怒。

　　“說得倒容易！女王根本不用干活。選擇？我沒有選擇！我要一直賣力地干下去……”

　　突然，珍妮停住腳步。陌生女人忘記帶走她雪白的亞麻布手帕。手帕清新的香氣讓珍妮聯想起美好的事物：夏日黃昏的花園，灑滿月光的臥室，穿著精美服飾，在男人贊賞的目光里跳舞的女郎。這一切，都是珍妮所不曾體驗的。她的生活繁重而單調。

　　或許……或許她應該試一下陌生女人的方法。或許她應該把時間用在家里，放棄外面的工作。

　　不知哪來的勇氣，珍妮對自己說：“也許我瘋了，但我要嘗試一下！”

　　她梳理一下頭發，換雙新鞋子，穿上精致的衣服。然后帶著熊熊燃燒的激情，開始對付廚房里的凌亂。下午四點鐘左右，屋子里恢復了整潔。接下來是晚餐！她準備了油炸火腿漢堡和蘋果醬小甜餅。沖動使她不得不把一大片不舍得用的白桌布鋪好。

　　當亨利的車行駛到門口時，第一盤香噴噴的面包已經出爐了。恐懼一下子充滿珍妮的內心：他的到來只為一件事。珍妮顫顫發抖，她不知如何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陌生女人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從前有一位女王……”

　　珍妮誠懇地說：“你好啊，亨利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快進來！既來之，則安之！”

　　亨利不好意思地說：“哦……不，我只是想和約翰商量點事。我只是……”

　　珍妮說：“直接進來吧！約翰很快就會回家。你們可以邊吃邊聊。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亨利說：“哦，不。我只是想同他聊會天，然后去其它的地方。”

　　珍妮說：“你還沒嘗過我用黃油和蜂蜜烹制的小甜餅呢！不要客氣。”

　　亨利只好進來，坐在整齊明亮的廚房里。他仔細地打量著廚房的每一個細節。

　　“亨利先生，最近過得怎么樣？”

　　“哦，很一般。你們呢？”

　　“很好。前些日子有些艱難，不過我相信困難很快就會過去。我們將盡快支付來年的按按揭貸款！。”

　　亨利說：“噢，很好。我很想看到約翰在自己的這片土地上獲得成功。但是男人應該小心他的投資……哦，現在，我很高興你們的事業有了起色。”

　　珍妮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這時，約翰出現在廚房門口，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珍妮挪動著潔凈的餐桌，同亨利歡快地交談。而亨利那張冷峻的面孔似乎被什么東西融化了。桌子上的餐盤中有一張是亨利的！約翰天生的沉默本性使他很好地保持鎮定。他沒有說話。他只是簡單地同亨利握了手，接著去水槽邊洗了把臉。然后他們一同坐下品嘗風味極佳的晚餐。享用著美食，亨利和約翰變得越來越隨和。當甜餅上來的時候，他們竟然為一個在農場聚會上聽來的笑話捧腹不已。吃飽后，亨利尷尬地把話題引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上。

　　珍妮馬上把話接過來：“約翰，我告訴他困難已經過去，我們會越來越好。我告訴他我們馬上就會付清貸款。約翰，對不對啊？”

　　約翰有點頭暈。他剛和從前的對手共進晚餐，而珍妮的眼神中充滿令人驚異的自信。沒有理由如此樂觀啊！

　　約翰說：“是的，亨利先生。我們很快就會甩掉包袱。如果你能續借抵押貸款的話。”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亨利先生收回了合同。夫婦倆給了他一個熱忱的送別。珍妮清理了一下餐桌，繼而又忙著刷盤子。約翰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最終他拿出筆墨說道：“今天晚上我要好好計算一下。我突然覺得，如果過去多用些腦子，進步就會更快！”

　　珍妮說：“好的，開始吧。”然后她洗了兩個蘋果放在約翰的工作臺上。約翰笑了笑：“我很高興……你今天看起來真漂亮。”珍妮羞得兩腮緋紅：“開始你的工作吧！”

　　或許陌生女人說得對，約翰最迫切需要的不是她的辛勤勞作。

　　珍妮走出戶外，放眼溫柔的黑夜。一絲甜蜜的氣息從她身上的手帕散發出來。她想告訴那個優雅的陌生女人，她已經成功扮演了女王的角色。那天晚上，從約翰看她的眼神中，她讀懂了男人真正需要的東西。是的，有時女人需要自己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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