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創新，從誠信建設開始 ——訪中國資本運營研究中心主任馮鵬程 本刊記者 王貞揚 趙宏偉 “經濟的高增長點燃了國內金融創新的激情。銀行在金融體系中老大的位子開始受到民間資本的挑戰。盡管短期內依然無法動搖其固有的金融地盤，銀行板著的面孔卻也漸漸有了笑容。”7月19日下午兩點，記者在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采訪了中國資本運營研究中心主任馮鵬程。他表示，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兵馬”是金融創新，那么“糧草”就是誠信體系建設。 記者：我國的風險投資是什么時候起步的，目前發展狀況如何？ 馮鵬程：在中國，風險投資仍然是新生事物。第一波進入中國的風險投資是在90年代，主要是政府行政性的。真正商業意義上的風險投資是2004年底到2005年年初進入的。經濟越發達，風險投資也越發達。總體上來說是東部好于西部，一線城市好于二線城市。 這種發展態勢的形成最主要的還是觀念問題造成的。我一年的時間大多數都在很多地方飛來飛去做講座，像深圳等地我幾乎是一月去幾次，但是西北去的很少。很多企業家對實體的東西感興趣，但對投融資、管理咨詢等對企業的好處認識不到，對風險投資有恐懼感，這是不對的，必須要改變這種觀念。要認識到風險投資對企業的作用，學習運作技能。 記者：您說的一些企業家對風險投資有恐懼感，我在采訪科技型中小企業的負責人時，他們也表示對于風險投資既愛又恨，這種技術型企業的恐懼感更明顯一些。 馮鵬程：科技型中小企業的特點就是輕資產，沒有什么可以抵押的。一堆的專利，最后能不能帶來經濟效益誰也不敢保證。一定意義上，風投公司承擔的風險更大。 在這個問題上，人們一定要知道凡是投資都有風險，這種風險不是單方面的，所以一定要做好風險自擔的心理準備，就像人們所說的，愿賭服輸。但同時，國家在這方面的法制一定要健全。投資公司一定要按市場化的路子去做，要有職業道德，規范、科學地投資。更為重要的是中小企業自身要轉變觀念，認識到資本運營對于企業發展舉足輕重的作用。 縱觀中外現代企業史，我們可以發現，資本運營已成為企業經營中極為重要的部分，是企業迅速做大做強的重要手段。在這方面有許多成功的例子：思科通過收購成為全球最大企業，巴菲特投資股票成為全球第二大富翁，索羅斯憑一己之力摧毀東南亞金融體系，通用的產業資本多元化，蒙牛借國際資本發跡。資本市場一次又一次地幫助企業家實現了自己的富強夢。 資本運營并非是一句簡單的空話，在經濟全球化加速這一新的競爭環境下，如何有效地利用和運用資本成為企業領導人面對的重大課題，特別是對中國企業而言，將面臨著雙重壓力。一方面，要面對實力雄厚、資本運營經驗豐富的跨國公司的并購。另一方面，又要積極走出去，并購國外企業。而在這兩方面，中國企業均不占有優勢。 記者：現在很多人在呼吁中國的金融創新體制建設，但也有很多人表示中國要吸取美國金融危機的教訓，金融創新是“洪水猛獸”。您對此怎么看？ 馮鵬程：近5年來，風險投資在中國發展很快。全球金融危機以來，風險投資、基金有很多倒閉的，由此很多人認為中國要吸取美國金融危機的教訓，金融改革不能再搞了。但我認為，金融危機是因為沒有監管好，并不能說人家的金融創新不好，或者凡是金融創新都是“洪水猛獸”。 中國金融創新的路子絕對不能變，我們的金融業還很落后，需要大力創新。金融危機以來倒閉的風險投資公司、基金，主要還是管理的問題。在經濟好時，大家都在賺錢，看不出誰好誰壞，就像我說的，“只有在經濟落潮時才能看到誰沒有穿衣服”，而且，越是危機，風險投資的作用越大。 其實，風險投資和炒股一樣，高明的企業能做到在谷底買進，在高峰賣出。當老太太炒股都知道好的時候，一定要拋。就像巴菲特說的：“在別人都貪婪時我要恐懼，在別人都恐懼時我要貪婪”。目前來說，風險投資業又在上升，從去年年底至今，風險投資的募集額、發起的家數都在快速增長，投放的家數也在增長，投資水平高的風險投資企業仍然十分活躍。 記者：作為國內資深的資本運營研究專家，您能給我們介紹一下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中國的風險投資出現了哪些新的變化嗎？ 馮鵬程：我認為要回答清楚這個問題，首先要講講風險投資本身。發達國家的一些企業之所以發展得快，除了有管理水平和人力等因素外，很重要的就是風險投資做得好。 風險投資是靠花錢來賺錢的，它們關注的就是那些尚處于萌芽狀態，但前景很好的項目。這些項目好，但要做大卻缺錢，風險投資要做的就是給這些干柴加一把火。對自己認準了的項目進行扶持、培育，在最后大套現中獲取利潤。這一點與銀行不同，銀行給企業項目貸款，需要有抵押的資產，而風險投資有時候只要看一個項目的商業企劃書后就可以投資。 風險投資在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對眾多的中小企業來說，風險投資最適合他們融資。在中國，中小企業占到了企業總數的95%以上，而大企業很少。中小企業的作用在中國更為明顯，在就業、稅收方面意義重大。但中小企業發展最缺的就是資金，按傳統的融資渠道拿不到錢，好多中小企業沒有可抵押的資產，這可以說是中國金融業的短板。而恰恰是這樣，風險投資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記者：這兩年也興起了一批小額貸款公司，但民間資本并沒有完全被撬動起來，您認為應該如何引導民間資本與風投順暢銜接？ 馮鵬程：小額貸款公司的問世，可以說是為民間資本從“地下”轉到“陽光下”提供了一個合法化的平臺，但有些小額貸款公司經營并不理想，有人將這種局面的出現歸罪于小額貸款公司無法吸儲，我個人并不贊同這種說法。 國家的金融是一個體系，小額貸款公司的定位就是放貸，銀行才能吸儲，不能把小額貸款公司再辦成銀行，沒有必要。其實小額貸款公司完全可以把一些有錢人吸收成自己的股東，這不也就解決了自己的資金來源問題。有錢人除了投資小額貸款公司外，還可以成立基金公司，設立基金，這是政策允許的。 東部的小額貸款公司發展得很好，人家在小額貸款公司還沒有批之前，地下錢莊就已經很發達，他們有錢，同時信用體系也很好，有的供錢甚至不用打借條，而市場經濟就是信用經濟。現在地下錢莊合法化之后，他們是輕車熟路。當然，在發展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比如國家規定小額貸款公司的利率上限不得超過國家規定利率的4倍，但現實中還是有超過的，在操作時他們又放地下交易。我認為這個問題還需要探討，在市場經濟下一切要以市場為導向，要市場調節。比如，哪怕人家8倍貸出去的，貸款方能夠用這些資金賺到更多的錢，那還是有市場的。 記者：您說中國的大環境，金融體系建設還處于初級階段，這是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客觀因素，中小企業本身存在哪些問題也造成了融資難，是因為小而被忽視嗎？ 馮鵬程：我先跟你說個數據，你就知道中國的中小企業分量有多重。2009年據有關部門統計，各級工商部門注冊的中小企業有970萬戶，另有個體工商戶2900萬戶。在數量上中小企業不容忽視，在相對市場份額上也是重頭戲。廣大中小企業貢獻了全國GDP的60%，稅收占50%，外貿出口占68%，發明專利占66%，提供城鎮就業崗位占75%以上。 缺錢的企業有兩種：如果把項目比作一個女孩兒的話，這個項目融不到資，有可能是女孩兒本身條件就差，長得奇丑無比，找不到白馬王子；另一種就是女孩兒的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就是不會打扮，沒有吸引人閃光點。還有就是，中小企業缺乏誠信體系建設，企業信息不透明。 用阿里巴巴來談，馬云曾說在公司成長的初期，沒有拿到政府一分錢，沒有得到過銀行一分錢貸款。但是，馬云6分鐘內就從孫正義處獲得投資。這說明，銀行以信息不對稱為由拒絕向中小企業融資其實是一種托詞。不是信息不對稱，而是信任不對稱，利益不對稱。那么，創業企業為了避免這種“信息不對稱”的誤解，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做出一本“明賬”，讓企業和投資人共同走出“信息不對稱的”信任陰影。 人物檔案： 馮鵬程：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研究院院長助理兼國際投資研究室主任、中國資本運營研究中心主任、副教授，戰略、財務管理和資本運營專家。全國高科技投融資委員會副秘書長、美國漢富資本高級合伙人、北大縱橫管理咨詢集團特聘專家。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博士、廈門大學工商管理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