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喜歡穩定的環境，穩定的工作，穩定的一切。

穩定的吸引力大到我們往往還無暇思索，便深陷其中。但沒有人關注過，那些捧上了鐵飯碗的年輕人，后來的處境究竟如何。

在某互聯網公司工作的小蓓，就心有余悸地給我們分享了自己差點“回歸穩定”的心路歷程。

又一個加班的夜晚，接到爸媽“要不你就考個公務員回來吧”的電話，滿心疲憊的她可恥地動搖了。不用面對奇葩客戶，也不用應對催命的上司，一杯清茶一張報紙的生活，聽起來真的不錯。

差點第二天辭職的她，在朋友的勸說下，和十多個干著爸媽心中“穩定工作”的年輕人聊過之后，立馬回去接著加班了。

她感激涕零地請那個朋友吃了三盆紅通通的麻辣小龍蝦。

端著鐵飯碗的人生，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美膩。

1

收入低

“月入三千，我真的養不起家”

老貓在東北某省會城市當公務員，那是最崇尚“穩定工作”的地方。

每月到手工資三千元，工資低到養不起家。同齡的公務員，很多都在想辦法搞第二職業。

公務員法不允許兼職，掙外快是件打擦邊球的事兒，這大家都懂。想要發財，想要榮華富貴，根本就不會來做公務員。

但平平淡淡和窮到掉渣是兩碼事。

公務員如此，國企事業單位也一樣，穩定和金錢，就像魚和熊掌，總是不可兼得。

對大部分“穩定”的傳說中的灰色收入，永遠存在于傳說中。

當吃不起，舍不得，成為常態的時候，當水電費之類的瑣碎支出都能讓你心疼的時候，老貓們總是忽然涌起一股辛酸。

那么高的房價，那么長的人生，可預見的未來，都要在貧窮中度過。

2

工作無價值感

“總有事情毫無意義、浪費時間，

你卻不得不做”

除了窮困，他們最大的問題是在工作中找不到價值感。

沒完沒了和工作毫無關系的會議，各種名目不同內容單一的“在線培訓”，任何事情都要走累贅重復死板的程序……總有毫無意義、浪費時間的事情，但你卻不得不做。

因為在穩定的工作中，“能力”只是漂亮的外包裝，“聽話”才最重要。

這是大計劃經濟時代的余暉，每個人都是集體的螺絲釘，不需要自己的思想，也不能脫出常規，你要服從命令，少問問題。

這件事情是毫無意義，但你不做，有誰去做呢？

然后年輕人們，就在機械重復，完全磨滅靈感與激情的案牘間，收獲了“蒼老的心態”*1，少年老成，可喜可賀。

3

逐漸喪失能力

“現在我已經不敢辭職了”

總有人問“既然這樣，那么你為什么不……？”的問題。

既然他家暴，你為什么不離開？

既然這么不開心，你為什么不辭職？

因為深陷其中的年輕人已經無能為力。

小魚就是這樣的年輕基層公務員，之前說的“工作無價值感”，她深有共鳴。

然而她已經不敢辭職了，因為八九年忙碌雜事，做一些枯燥無味、毫無創新的工作，在解決村民信訪時硬著頭皮調解扯皮的經驗，在職場上毫無價值。再早幾年的時候，她結婚、生子、帶孩子；如今她習慣了這里，也終于無法脫離。

這就是鐵飯碗的沉沒成本，她，或者說他們，在父母的希望下懵懵懂懂地走上這個工作崗位，等到發現“這不是我想要的”，已經晚了。

砸掉鐵飯碗太需要勇氣了，干的越長越跳不出去，溫水煮青蛙，到最后都得死。

好幾個80后同事，提起工作都在后悔沒有選擇大城市打拼。然而怎么樣呢？還不是一邊哀嘆人生，一邊變成了小縣城的一部分。

4

環境壓抑

“這是一個又重人情，又沒人性的地方”

聽起來可能這種生活很“慘”，但其實也沒有，對沒有夢想的人來說，這里是個混日子的好地方。但你如果不甘心如此，那就痛苦了。

機關、國企這種地方，特別容易吞噬一個人。

首先，這就是一個流水線的工作。

說得再高大上，也是熟練工種，沒有創新也不允許搞什么特別的創意。

比如設計師都知道那個詞，叫“領導審美”，深藍配大黃大紅，字號要大。你覺得好看沒有用，領導說好，那才是真的好。這個道理適用于一切事情，你上班面對的永遠是這種邏輯。自我？不存在的。

其次，這里非常講究“人情”。

同事都是在機關里養了一輩子，早就養廢了，搞點修身養性的業余愛好比誰都牛，說干活？大家太極功夫都溜得一比。機關里的年輕人干得比誰都多，福利比誰都少，忙的部門，白加黑5+2是常態，但什么工資啊績效啊，都比大哥大姐們低得多。

然而，你無權不滿，必須保持謙遜。因為“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閑人嘴如刀，你為他做過多少事沒人記得，但只要不小心得罪了誰，立刻全單位都知道。

你要學會笑臉相迎，就算累到心里暴風哭泣，也得不動聲色。

最后，官本位這事兒在“穩定”的工作中，就沒法杜絕。領導大如天，連資料擺放歪了都是天大的事兒，有沒有給處長科長按電梯，有沒有主動端茶倒水打掃衛生，都影響你的風評。至于工作實績，反而要在其次。

要么學會溜須拍馬，要么埋頭干到累死，再不，就只好和大家一起麻木，隨波逐流，“混”字當頭。

5

狹窄的晉升通道

“我知道某某是X副主任的女兒，

誰誰是X局的兒子”

國企、機關的提拔晉升，是個玄學。

星星在某市直機關辦公室工作，是全單位上下都贊不絕口的拼命三郎，父親病逝，他只休了法定喪假，馬不停蹄地處理完所有事情，繼續回單位加班。領導心中，他是個“好小伙子”。

但到了競聘提拔的時候，左一次，沒他，右一次，也沒他。每個人談到星星，都搖搖頭說“可惜了”，然后懷著隱秘的興奮，討論起“這次提拔的那誰，是XX的孩子”之類的話題。

還有很多不顯山不露水，甚至平時工作默默無聞的人，都以各種理由提拔了，領導說，你好好干，你還年輕，他們這一次不上，就沒有機會了。

然而他不知道，這種超負荷的工作，這種毫無希望的忍受，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不止是他不知道。

國企、機關、事業單位，沒有背景，累死也未必能邁過晉升的門檻，這早就是個路人皆知的秘密。每個被提拔的人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民主推薦的票數都壓倒性的多。

“領導想讓誰上，誰就能上”，這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卻沒人敢公然開口捅破的事實。

這種不公平，體現在你甚至在剛知道消息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大部分年輕人都無力改變，所以最后你會消極地覺得，這就是人生。

6

假如你不死心，這就是大部分人要面對的真實

看完我的采訪記錄，有一個同樣在機關的年輕人說，你太殘酷了。

然而，撕開假面展示真實，本來就是這么殘酷。

他說看了只有一個感覺，欲哭無淚。

很多端著鐵飯碗的年輕人都曾經感到后悔，假如當時選擇了拼搏，假如當時選擇了大城市，假如當時選擇了創業……

做什么工作不辛苦呢？

哪份工作都不是躺著就能賺錢的。

其實在選擇了“穩定”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要有所犧牲。

只不過大部分人沒有想到，這份“穩定”的背后，是如此無望。

假如你不死心，這就是必須直面的真實。

穩定地工作著的你，死心了嗎？